二次谐波干扰云

一等任性 酒品上流
哄自己玩儿
不推荐fo我

鱼儿鱼儿水里游(上)

那天和亲友扯淡说中国灰姑娘的故事。

今天等客户给资料的时间太无聊了,写了写上篇。

按你胃w

以下所有的内容都是扯淡,和所有历史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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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起,红艳艳的宫墙还睡在雾里,光还没爬上远山,这一长段青砖便是湿漉漉的。车辙咯吱咯吱慢悠悠地从雾气里走出来,熏儿抱着盆让到一旁,垂下了脖子。

咯吱咯吱,牛蹄踏在青砖上是另一个声音,咔擦咔擦。隐隐还有铃声,她自是不敢看,总觉着嗡嗡作响,得意洋洋。被翻了牌子的娘娘们送进去又送出来,进去也得意,出来也得意。 

牛车拐弯消失了,熏儿才抱着盆站直,抬起脑袋来。晨光上了宫墙,雾气也散开了,熏儿一张鹅蛋脸润润的。鹅蛋脸,柳叶眉,眼睛生的不好,小,眼尾又垂,看着可怜得很。鼻子生得却太男气了,刀子似得切开这漂亮的鹅蛋,鼻尖下一张小嘴,说不出的怪相。

最可怖的还是刺了面,红黑色的纹路翻了出来,仿佛有恶鬼要从此处爬出。 
熏儿原也不叫这名字,抄家前她还小,养在深闺里只知道读书绣花,除了父亲与哥哥们,第一次见到外人男子便是满身铠甲凶神恶煞地进了她的闺房,她被他们捉着胳膊提了出来,怕的连声都发不出来。提着她的士兵像提着一只兔子,将她扔在了外面的大堂上。 
大堂正中坐了一位男子,她趴在地上只看见他的鞋子。黑缎面金线纹了云纹,身份尊贵。她勉力爬起来维持着大家小姐的仪态,头还没抬起来,只看到一方正的下巴便被人压着重新跪回了地上。只听座上的人“哼”了一声,一句话也没说甩袖站了起来,那双云纹靴子从她身边经过,停了一会,弯腰拾起了地上一枚簪子。 
熏儿眼尾看见那只拾簪子的手,手指修长,指尖有茧,是惯于执笔的人。虎口上有些个伤口,刀剑之伤。熏儿是在哥哥们手上见过这种伤的,他们练剑,力有不足时被对方震伤了虎口便是如此。很快华丽的袖子盖住了他的手,熏儿也扭回头去,盯着自己眼前的一块小小污渍。母亲爱干净,屋子里便不会有任何脏迹,她分神想着,叮当一声,一枚乌木簪子落在了她的面前。 
素身乌木,雕了梅花,母亲说她从姑娘起就一直戴着,木头已经润的跟玉一般。 
它就这么伤痕累累的被当成垃圾一般扔到了她的面前。 
再后来熏儿只记得自己被人带走时偷偷将那乌木簪子收在了怀里,戴在了头上。烧得通红的烙铁贴上自己的脸的时候,她才听到自己的发出声来。 
行刑的女官面无表情,看着她像只尖叫着的兔子一样露出无力的爪牙。 
她后来听说父亲与兄长悬尸城头,已经出嫁的美貌家姐被夫家休了赶出了家门,只身消失了。小妹不知被送去了何处,她从那日便不曾见过。母亲在城头跃下,死在了父兄们尸身之下。 
她没有家了。 
连名字也没有了。 
进了浣衣坊,一开始什么也不会,打着打着也就都会了。熏儿的怨言早就在得知父母兄长的死讯时消失殆尽,这小小院落里哪一个低眉顺目的女人不是如珠如宝地被捧在手心又哪一个不是现在随手扔进了泥地里。主子娘娘的衣裳精贵,也轮不到她来浆洗,好在她对香料甚熟,就被招进了一个远远的偏殿里专门负责熏香。 
这清冷的偏殿里住了两位娘娘,母家都是守边的将军,进宫久了品阶也不高。年纪渐渐大了也就绝了念想,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罢了。招来一个刺了面的丑丫头,便随手赐了个名字,叫熏儿。 
人生便也算是繁华尽逝,重新来过了。 
两位娘娘武家出身,对下人也算不上细致,整日里等不得恩宠,也颇为愁怨。哪里不高兴便是撞上谁都要给点苦头吃的。熏儿沉默善忍,不至于过得太差。偏殿旁边有一条活水,通进御花园,两位娘娘对人管束不严,熏儿得了空喜欢在水边的青砖上坐一坐,愣愣神。 
这日里两位娘娘颇忙,太子要选妃,这是后宫的大事。熏儿准备好了香囊,伺候着两位娘娘出去,便也无甚大事可坐。左右无人,便还是在同一方青砖上坐着看鱼。 
她脑袋上戴着母亲的那枚乌木簪子,再无其他,俯身看向水面,鱼在她的倒影里游动。宫里的鱼养得极好,鱼鳞如珠似宝闪闪发亮,熏儿一侧头,发髻的影子盖在鱼上,鱼静静地停在那里,像是发上的一串珠玉。熏儿弯着嘴角笑着,伸出手去点开了涟漪。 
忽然身后有个醉醺醺的声音“嘻嘻”一笑,熏儿被吓得扭过身来,一时没能注意摔进了水里。她吞了几口水,挣扎着扑腾了两下,鞋尖就踢到了水底,急忙站了起来。水才及胸口,发髻早就散开了,她心中一慌急忙往头上摸去,发簪颤颤巍巍缠在发上。她摘下来握在手里,只觉得脸上都是湿的。 

岸上的人越笑越大声,熏儿这才看过去。那人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脏兮兮纠成一团,衣服灰扑扑的,坦着胸膛。皮包骨,瘦得一道道肋骨,也不知多久未有洗澡。脖子上挂着一串佛珠,大概掉了几颗木珠子,便找了石头打了洞代替。一只手拎着个葫芦,他酒气熏天,时不时嬉笑着喝几口,里面装的大抵是酒了。衣服虽然黑灰难辨形式,但透出绛红,是一件袈裟。

这酒和尚笑嘻嘻地看着熏儿,忽然一屁股坐到地上,两人视线相差不大。和尚忽然问道:“小姑娘,心里怨吗?”

熏儿防备地看了一眼,垂着眼睛不知道想了什么才抬眼看和尚,咬着下唇并不说话。

“恨吗?”

熏儿依旧无言。

“前世因,今世果,”和尚敲着酒壶,慢吞吞地像是唱词一般:“生即是死,死即是生,生死往复,命定来归。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今日死归,朝花一朵,朝露一滴。明日复生,清香一缕,黄土一杯。小姑娘,愿意死一遭吗?”

“大师即能来到,便是我死期已至。”熏儿抬手理了理头发,将发簪重新插进黑发里,“我赴死便是,不会多言。”

那酒和尚正色撇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酒葫芦。他拍了拍自己脏兮兮的手,摸了摸脖子上的佛珠,慢慢走向熏儿。

他踏于水面,步步生莲,来到她面前。那脏污的下是一张慈悲的脸,眼耳口鼻,喜悲难辨。他伸出手像摘取一朵鲜花一样柔和地握住熏儿细瘦的脖子,他的手很暖,一点一点將熏儿按进了水里。

熏儿睁着眼睛一直看着他,这活水侵入了她的耳朵,俗世便再没了声音,活水盖住了她的眼睛,他的脸在涟漪里破碎。熏儿沉在水里,看着鱼儿游荡在她飘动的发丝里,叮叮咚咚发出金玉相扣的声音。水草缠在她的腰上,一点点收紧,缎子一样的墨绿盖住了她的脚背。

和尚的脸沐浴着阳光,透水而来,手指落在她的脸上,划过她的烙印。她在弥留之际面前的人仿佛是她的兄长,戴着玉冠,身着战袍,剑眉星目,笑着握着她的发梢。熏儿眼前一花,便落在了地上,烈日当空的白日已经变得星光点点。她一身锦衣站在岸边,满头珠翠在夜风中轻轻摇晃。

熏儿却顾不上这一切,只看着兄长挽着袖子蹲在水面上,战袍的下摆落在水里。他一脸孩童时的天真,认真地盯着水面,忽然一伸手,抱出一条大黑鱼来。鱼在他怀里奋力挣扎,他笑嘻嘻地站起来,一扬袖子,鱼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熏儿身后。

黑鱼在地上扑腾,几道翻身之后,变成了一只大黑牛,精巧的牛车挂在身后。牛晃了晃脑袋,甩甩尾巴。

兄妹两人隔水相望,兄长微微一下,“去吧,替为兄看看他是否足以执掌天下。”

“兄……”熏儿见兄长转身欲走,急忙朝前追去,却一脚踩在裙摆上。她跌坐在地上,乌木发簪落在她的面前,兄长的声音再次传来:“妹妹,在第一道光升起之前,请务必离开。”

熏儿拾起发簪,看着空无一人的水面。水面印着她的影子,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碰了碰水面,水里的她散成一片,再度汇聚却依旧是方才的样子。巴掌大的鹅蛋脸,细长的眉毛,明媚如星子一般的杏仁眼,小巧挺翘的鼻子,点缀了精致的唇。水面里分明不是她,倒有几分美艳绝伦盛名的长姐的影子,也有几分小妹的娇憨,唯有眼里透出的那分坚韧依旧是熏儿自己。

她捏紧了手心里的发簪,上了牛车。

叮叮当当,黑牛迈开步子,咔擦咔擦,踩在星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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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1-05